豬肉漲價的“元兇”到底是誰？
豬肉價漲幅已接近市場警戒線，專家稱肉價上漲無法撼動CPI
本報記者 熊子熙 實習記者 楊玲玲 實習生 趙家旺 發自武漢
市場在不停追問，豬肉價逆季上漲近五成，幕后“元兇”究竟是誰?豬肉價格上漲，肉商卻面臨虧損窘境，批發商銷量下滑叫苦不迭，養殖戶也沒撈到好處，中間差價到底被誰賺取?
此前，坊間有傳聞稱養殖企業囤豬減少出欄數量，等待市場回暖。對此，7月29日，湖北監利縣畜牧局辦公室主任周玉國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企業控價的說法并不可靠。目前來看，市場供求關系決定著豬肉的價格。
接下來，豬肉價格會否持續上漲?政府層面是否會出面干預?
“豬肉價格上漲，無法撼動CPI。”7月29日，湖北省統計局副局長葉青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如果未來豬肉價格連續三個季度上漲，超過警戒紅線，政府可能會出臺政策干預，動用冷藏肉儲備對沖市場。
豬肉價格上漲，處于產業鏈上游的養殖戶、大型畜牧企業，盈利狀況如何?7月28日，長江商報記者探訪了湖北監利溫氏畜牧公司。
“農戶與公司的合作，實際上是公司將豬苗委托給農戶代為飼養管理，產權還是歸屬于公司所有。”監利溫氏畜牧公司財務總監齊某在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，“公司+農戶”的合作模式，能保障合作養戶每頭豬的利潤在150元上下。農戶養殖基地就相當于溫氏公司的一個車間。
正大畜禽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層干部亦表示，合作養戶的利潤跟肉價上漲關系不大，“人、藥、飼料都由企業提供，包括小豬仔都是從總廠發出，養殖戶只負責養豬。大多數肉企都是這樣。”
“前 兩年行情不好，所有散養農戶都在虧損的時候，公司依然用高于市場的價格回收毛豬，以保證合作養戶的利益和積極性。如今豬肉漲價行情好了，農戶就要求向市場 行情看齊，那公司之前的虧損誰來承擔?”齊經理說，如今豬肉價格上漲，企業盈利的部分，大部分都沖抵了2012年以來對合作養戶的虧損補貼。
對于合作養戶的利潤，齊經理表示：“只要農戶根據公司的技術指導來喂料、打疫苗，就能保證達標。同時，公司專門從各大農業院校招聘了一批技術專家，僅監利就有40余人，平均下來每人管理10戶養戶，做到每周一查，保證養戶的科學養殖。”
對 上述觀點，7月29日，中投顧問農林牧漁業研究員宋杰凝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：“從整個產業鏈上來看，價格主要由上游帶動，由于養殖戶市場規模較 小、生產比較分散，所以市場定價權很大程度掌握在大型畜牧企業手中。豬肉價格的上漲，上游養殖戶、大型畜牧企業的利潤會增加。”
肉企盈利用來補貼前兩年虧損
此前坊間有傳聞稱，養殖企業囤豬減少出欄數量等待市場回暖，作為最終獲利者，上游養殖戶、大型畜牧企業真的能操控價格漲跌?
“誰是最后的獲益者，誰就有可能是豬肉價格上漲的幕后黑手。”關于豬肉價格瘋漲，有業內人士認為這與養殖戶、肉企不無關系。
“市 場定價沒錯，但價格漲跌卻是大型企業可以控制的。豬肉價格過低時，一些畜牧企業會在市場上掃豬，將豬肉囤起來。國家豬肉倉里收不到肉便會上調價格，漲價之 后其他的小戶跟風囤肉，大企業階段性出售，豬價便被抬起來了。”一名不愿具名的某集團高層向長江商報記者透露，“通過囤豬、淘汰能繁母豬等5種辦法，使得 市場上的生豬出欄量銳減，供需關系逆轉，導致豬肉價格上漲。”
此前也有媒體報道稱：“生豬原產地重慶榮昌，近2萬頭母豬被殺后終見肉價反彈”。2014年下半年，重慶市榮昌縣開始出現大面積的“淘汰”母豬。至2015年7月份時，該縣生豬只剩11.6萬頭。
周 玉國表示：“通常，母豬存欄量基本都維持在一個動態平衡狀態，即正常淘汰的數量(疾病、年齡等因素)與補充的數量相當，不會出現大幅減少的現象。監利雖然 沒有發生大面積淘汰母豬的現象，不過據我了解，監利能繁母豬的數量也略有下降。”周玉國表示，企業控價的說法也不可靠。目前來看，畜牧企業所占的市場份額 并不大，還無法對市場起到主導作用，供求關系決定著豬肉的價格。
關于養殖企業囤豬減少出欄數量等待市場回暖的傳聞，溫氏公司高層齊經理認為 也沒有科學根據。“價格不是由溫氏能說了算的。2014年，溫氏集團全國出欄生豬有1000萬頭，但全國整個生豬市場有接近五六億頭生豬出欄量，溫氏僅占 其中1/50，怎么能控制市場價格呢?同時，囤豬的成本更高，仔豬在養到220斤以后，都是多吃少長，囤豬這種做法，可能會導致連飼料錢都賺不回來。”齊 經理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另一名來自漢川的個人生豬養殖戶的證實。
“屠宰冷藏儲備的說法也不靠譜。”周玉國認為，“第一，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屠宰企業有這個能力儲備這么多的豬肉量;第二，經過僵尸肉事件，大部分市民對凍肉根本就不買賬，鮮豬肉通過冷藏再出售，價格會大打折扣;第三，相關部門也不會對這種囤貨行為置之不理。”
那么，豬肉漲價的“元兇”到底是誰?
淘汰能繁母豬逆轉市場供求?
湖 北省物價局7月7日發布消息稱，“我省生豬養殖止虧回盈，豬糧比破冰進入‘6'時代”，今年3月，湖北豬糧比價下滑至4.82:1的紅色區域，養殖戶處于 深度虧損。4月以來，生豬價格止跌回升。7月7日，湖北省豬糧比回升至6.03:1，預計后期生豬價格或將維持震蕩上行走勢，下半年價格會出現上漲。
“以往養豬的‘豬周期’都是‘賺一年、平一年、虧一年’，可是過去那段時間，一跌就是兩三年，養殖戶們根本就看不到豬肉價格回暖的跡象。”周玉國稱，這段長達三年低谷期隨后瘋漲的詭異“豬周期”，或是豬價上漲的元兇之一。
從 2012年底開始，豬肉價格見跌不見漲，最低曾跌至5元邊緣。生豬養殖長期虧本，導致很多養殖戶資金鏈斷裂，放棄也是逼不得已。“去年賣一頭豬就虧五六百 元，我身邊就有這樣一個例子，還是監利縣有名的養豬大戶，連續扛了兩年也實在堅持不住，去年底被迫‘割肉’撤出生豬行業。”周玉國稱，“很多散戶扛不住風 險，縮小規模或者直接放棄。去年以來，大量養戶退出，導致生豬出欄量大幅減少，同時生豬消費需求相對穩定，最終導致這一波豬肉價格瘋漲。”
“豬 周期”異動或非偶然，除了供給減少，養豬成本上升同樣成為不容忽視的原因。近年來，消費者對豬肉品質提出更高要求，人工、飼料成本也在不斷提高。“我們養 豬的成本，絕大一部分都在飼料里面。如今農作物原材料漲價，導致飼料價格也水漲船高，養豬成本大幅提升。”齊經理解釋。
宋杰凝表示，豬肉價 格淡季上漲主要在于豬肉市場供不應求。近來，人們飲食結構發生改變，綠色蔬菜深受消費者青睞，牛羊肉等替代了部分豬肉消費，同時受國外低價進口的豬肉影 響，國內豬肉價格一直維持在較低的水平，市場不景氣影響了養殖戶積極性，導致此輪生豬存量減少，豬肉供給難以滿足需求，價格連續幾個月上漲。
宋 杰凝預測，下半年豬肉價格還將維持上漲，從供給的角度來看，一方面隨著累積消費的增加，市場上的生豬存量將會進一步減少;另一方面，盡管市場價格上漲會帶 動養殖戶的積極性，但是幼豬成長需要時間。從需求的角度來看，豬肉會迎來傳統的消費旺季，下半年中秋節、國慶節、春節等傳統節日會增加市場上的需求量。供 需矛盾的進一步擴大會刺激豬肉價格上漲。
7月28日，國家發改委秘書長、新聞發言人李樸民稱，發改委有關司局和單位也在進行密切地跟蹤、分 析。他稱目前豬肉價格上漲比較快的原因是多方面的，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現在豬肉價格的調節，都是由市場形成的。現在豬肉的供應是充足的，所以說，經 過一段時間調整，豬肉價格會回歸到一個正常的水平。
市場供需成上漲主因政府或動用儲備對沖市場
豬肉價格歷來是物價的“晴雨表”，能繁母豬的存欄量成為了抑制豬肉價格上漲的關鍵因素。
據 農業部4000個監測點生豬存欄信息統計，6月份國內生豬存欄量較5月份減0.4%，較去年5月份減少10.0%;能繁母豬存欄較5月減少0.6%，較去 年5月份減少14.8%。在湖北省統計局7月31日發布的“2015年1—6月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圖”中顯示，相比上年同期，食品類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上漲 2.2%，帶動整體CPI上漲了1.6%。
湖北省統計局副局長葉青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：“在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中，食品貢獻率是最大 的，豬肉價格的上漲會帶動食品價格明顯上揚。最近4個月以來，豬肉價格漲幅幾近50%，已經接近警戒線水平。分析看來，8月的豬肉價格仍會持續走高，而整 個豬肉行情或會持續半年以上一年以內。”
同時，葉青認為本輪豬肉上漲對物價的整體影響較為有限。“從行業大環境來看，產能過剩仍是目前大多數行業的主要現象。隨著商品價格對沖機制的完善，食品價格上漲對整體物價的影響已經不會像以前那么大，居民消費會從服裝、家電等方面轉移到食品上。”
自2012年國家發改委、農業部等6部委制定《緩解生豬市場價格周期性波動調控預案》后，生豬價格調控一直在國家嚴密監測中。
華泰證券7月25日發布報告顯示，豬價上漲會拉動7—12月份CPI同比逐漸上升，12月份CPI有可能達到3.0%左右。貨幣政策的寬松空間會因為CPI同比回升而掣肘，需要警惕明年年初可能迎來貨幣政策的轉向。
對此，英大證券研究所所長李大霄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表示：“雖然食品類在CPI中占比權重較大，豬肉價格上漲對CPI有一定影響，但目前我國CPI整體水平仍處于低位，還未到引起高度重視和警惕的程度。”
葉青表示，如果未來豬肉價格連續三個季度上漲，超過警戒紅線，政府可能會出臺政策干預，動用冷藏肉儲備對沖市場，“控制一下，拉一拉”，“豬肉價格過高或者過低都不是合理的，從業者理性投資，要把豬周期的負面影響縮小，控制在一定范圍內。”葉青說。
